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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姨太看到小菲就拳打脚踢，嘴里还不断地骂着，‘你这个贱蹄子，是不是你对大小姐说了什么？嗯？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，我让你告密，让你嘴碎！’
当我赶到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，明明是大白天，我却好似看到了恶鬼，那副狰狞的样子，能把人生吞活剥一般。我当时刚刚可以下床，身体根本没什么力，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。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袖子，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。
想来那时三姨太心里也是怨恨我的，是我多管闲事，害她被赶出白公馆。她虽然忌惮我是白家大小姐的身份，可还是使劲将我推了出去。可能她也没有想到吧，刚好把我甩到了旁边的湖水里。我本就浑身无力，根本没挣扎几下，就沉了下去，只是没有想到的是，小菲竟然跳了进来，她应该是想要救我的，可她却忘了，自己根本不会水。两个人就像是被丢进水里的麻袋一般，慢慢地沉了下去。
你刚刚看到的那块玉，就是在水下时小菲塞给我的。明明都快死了，她还冲我甜甜一笑，在她的笑里，我竟看到了解脱，或许她早就对这个人世厌倦了吧。想要寻求新生，只有死去投胎。那时候我被湖水浸透了，痛得死去活来，还是想要告诉她，小菲，你不要走，我会帮你的。可我刚把嘴睁开，湖水就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，蚀骨一般的痛意缠绕上来，一层又一层，将我彻底包裹，此后我就沉入了虚无的黑暗中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掉。
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，还有些昏昏沉沉，眼皮重得要命，等我的意识渐渐回笼，第一时间就是哭着喊着要找小菲。那时候哥哥告诉我，等我病好了，就让我见她。我听了他的话，天真的以为小菲和我一样，都被救活了，却没有看到哥哥眼底隐藏的悲痛。
因为之前的病还没好，现在又病上加病，等我差不多好点，可以下床的时候，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。那时候我才知道，三姨太被逐出了白公馆，而小菲竟死了，出乎意料的是，我既没有哭也没有闹，没人知道，那是哀莫大于心死。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烧成了灰，那灰烬浸在寒冰之下，连生息都微不可闻了。哥哥见我如此，心里既愧疚又担心，我知道他当初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，不想再失去一个妹妹，才会那样哄我的。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，他知道小菲对我我来说意味着什么，才会兵行险招。
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，不再说笑，也不再亲近别人，原本跳脱的性子，也变得很冷清，看起来就是个凉薄的人，唯独在哥哥面前，还剩点热情。对于爹爹更是多一句话都不想说，别人都说，我不喜欢爹爹，是因为他没出息，只喜欢养姨太太，其实不过是心有所怨。后来偶然听别人在背后议论，都说小菲是被我害死的。说的人多了，连我自己都在想，当初两人明明一起落的水，也是一起被救起来的，为什么独独我活了下来？为什么偏偏是小菲死去了呢？
就在那般自责和非议中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虽然偶尔还是会梦到那一幕，可还是那般冷清地活了下来。人有时候真的可以很坚强，坚强到自己都想象不到。这便是事情的始末，除了白公馆的人，几乎没有知道曾经有个叫白小菲的女孩在那里生活过。小菲就像是一缕青烟，风一吹就散了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对于别人来说她只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，可是对我来说，她却是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，忘不掉，挥不去，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心底了。”
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啊，这是怎样一段触目惊心的回忆啊，白小菲已经成了两人不可触碰的一段过往。就好像心里的伤口还未愈合，每每提起，血皮只会被强行揭开，从骨缝里头渗出寒来，冷的像是浸在腊月的冰水中。
两人好似寻求温暖的小兽一般，紧紧地抱在一起，都没有再说话。